一片片红棕色的土地阡陌纵横，一边环绕着温泉水，土地上没有一点农作物，土表析出了一层白色物质，土地旁垒起了锅灶……这样独特的景象出现在祥云县刘厂镇王家庄村，这里是走出王德三、王复生等英烈的红色之乡，也是鼎鼎有名的“滇西土碱第一村”，这些土地不是用来种菜的，而是用来“种”土碱。

“水变成金，乃天地自然之利”

“种”土碱的地被当地人叫做硝地，制作土碱也被叫做扫硝。王家庄的土碱制法传承上百年，制出的土碱曾是茶马古道上走俏一时的抢手货。王家庄土碱源自碱水温泉，纯天然、纯手工，土法制作的土碱药食两用，到如今也有市场、有销路。

硝地

王家庄土碱生产加工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如何发现温泉水中含有碱类化学物质早已没法考据。王家庄村中原有十二块碑（现存四块），其中一块上记载：“邑内有温泉，泉中含钠，俗呼土碱。”据此推断，“土碱”一词从人们发现温泉水中含碱那时就已开始了。当地人一直把能产土碱引为本村的自豪与骄傲。清朝末年，村中老秀才王之发，在龙王庙作了一副对联说：“水变成金，乃天地自然之利，无所穿凿；碱生水中，实山川中岳之秀，有此奇珍”。

晾凉的土碱

从少量碑文表明，碱地的早期开发约在清雍正年间，距今约年，到乾隆年间，已开发到具有一定规模，进入该村支柱产业的初盛期。从年到全国解放，碱地面积陆续发展到亩左右。这期间，以龙王庙为重点的四眼碱水温泉已经由原来的蛮荒龙潭逐渐形成石砌井栏和井壁并设有石台阶的永久性生产资源，每眼温水塘直径约4米、深5米许，可用于农业灌溉和生产用水。在开使用程中，还逐渐形成了一套用水制度。

硝地

新中国成立后，土碱加工业一度超前繁荣，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碱地面积曾达到亩的规模。改革开放以后，随着科技的不断进步和新的经济作物种植面积的不断扩大，再加上化工制品大量取代了土碱在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地位，碱地面积日趋萎缩。如今，王家庄仅剩土碱制作农户6户，土碱地总面积20.5亩。

“六道成碱、冬寒凝硝”

在王家庄，人们把制作土碱需要“六道成碱、冬寒凝硝”，土碱制作工艺凝结着一代代扫硝人的经验与创新。“我扫硝四十多年了，我的爸爸、爷爷也都一辈子扫硝，我儿子是第四代了。”王家庄村口，已经73岁朱永明边修补晒土碱用的簸箕边说道，在他身边是老伴白仙云。朱永明是祥云土碱制作技艺的省级非遗传承人，而他口中继承了土碱制作技艺的儿子叫朱继云，是王家庄第四小组支部书记，也是祥云土碱制作技艺的州级非遗传承人。朱家是如今王家庄仅剩的6户土碱制作农户之一，他们从祖辈传承下来的手艺百年未变。

朱永明夫妇

俗称“硝地”的碱田在每年3月左右会开始魔术般的变化。制作土碱的第一步，是铺撒泡灌。通过撑杆流入墒沟内的温泉水在风吹日晒下，水分蒸发，水分中的钠吸附沉淀在了沙子之上，接着泡第二、第三……第五水，等水蒸发干，墒面上出现“雪白”时，说明沙中已附着了足够的碱，就到了“刮金板”的时候。

朱继云

“刮金板”是个形象的比喻，是收获制作土碱的“原材料”——含有钠的硝土，也叫做“扫硝”。首先用工具探扒后退着将雪白的硝灰铲括起来，再将硝灰装入簸箕挑入硝灰房。这是劳动强度最大的环节，因为在当天铲走结晶的沙子后，要将生沙撒入硝地准备下一轮的生产活动，继续反复灌泡的工作。

挑入硝灰房后，要将硝灰填入过滤仓台中，压实，然后间歇性地向台子上掺（添）台子水（也就是温泉水），让其过滤到台子洞里，等台子洞里滤满了水，再将这些水用铁瓢又间歇性舀入台子上，这样循环二至三次后，台子洞里的碱水已是暗红色的浓缩水了，这叫酽水。将酽水从台子洞内取出，就可以进入熬制阶段。

用撑杆把温泉水灌入硝地

碱水经台子过滤提纯后，颜色红中带黄，黄里透红，有些晶亮，从台子洞中舀出，挑入熬硝房，便放入锅内进行第二次蒸发。熬制酽水是个通宵达旦的过程，需时时控水控火，夜间熬煮工作量最大，也很关键，关系到这一批产品产量、质量的好坏。

熬制酽水

黎明前不能再掺酽水了，这时锅中水已浓如米汤。这时，需用本地特有的一种白胶泥放入锅中作“引子”。胶泥一经放入，必须用铁瓢不停搅动，边煮边搅约10分钟后，锅中的米汤状块稠水骤然变成了粥样，颜色由原来的暗红变成了土碱色，这便是土碱造型前的最后一个步骤。

土碱成色泛白，质地坚硬，需从阴干到晾晒，所以成型的时间一般从早晨五六点钟开始。木板拍平硝床，铺上浸水草席，盆中碱泥一刮、一填、一转、一抹、一提箍圈、为避免粘连一蘸水，就这样来回重复。每个碱块的三分之一处相互搭靠，一个做一个的枕头，又通风利于凉晒，又相对集中，缩小摆放面积。

放到阳光下晒透

放在通风凉爽的地方，待土碱凉到有些许发白，就可以随意放在阳光下晒，直到干透。干透的土碱，深黄中带白，不易破碎，这时就可以用码硝簸箕成摞整齐地码起来入库存放。

在制作土碱的过程中，扫硝人还会制作硝牙。硝牙便是纯碱，颜色深黄中带白、晶莹剔透，呈半透明状态。要想做出硝牙，得是能结冰的深冬夜晚，从正熬制碱水较浓的锅中，取出浓酽水稍作沉淀，去杂质，放入瓦盆内置于室外，如气温在零度左右，第二天早上，这盆酽水的上部就结成硝牙了，气温越低，硝牙就越厚，在阴凉处凉干后便可收藏，是土碱中的精品。

硝牙

“销路会陆续打开，只是需要一个过程”

土碱是好东西，用它先衣服，容易去污；肚子疼吃一点，能消食、通气、止痛；煮菜放入一点，煮出的菜又绿又嫩；用来做酸面粑粑，味香醇、无酸味。土碱的发现和生产制作在当地人民漫长的生产、生活实践中逐渐完善和发展起来，是当地群众智慧的结晶。

历史上，王家庄土碱曾是该地村民的重要经济来源，时至今日，制碱已不再是人们赖以生存的重要手段。“这两年做出来的土碱有些积压了，都是养殖户来买的多，掺在牲畜的饲料里有消食健胃的功效。现在游客来了也会买走一些，但还是要找新的销路，把积压的销售出去。”朱继云说道。

制碱是苦活、累活、脏活，土碱加工的经济利益又不大，年轻人大多都不愿意学习这门手艺，还在从事制碱工作的多数是40岁以上的中老年人，但朱继云很乐观，他觉得土碱还是有不错的前景，他说：“现在乡村振兴，王家庄打造了红色旅游，来的人会越来越多，相信销路会陆续打开，只是需要一个过程。”

开屏新闻记者杨维琦摄影报道

责编徐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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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审刘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