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安夜来临之前,我必须要寻找到一株槲(hú)寄生,因为它代表着希望和丰饶,有着传统的象征意义。沉耽于它在西方神话里的传说,也诱惑于它的神奇而煽情。槲寄生,引发强烈的好奇心,我怎么才能找到此西方“仙草”呢?

▲《平安夜》(多明戈)

于是展开寻找发现之旅。草木如织,心思如麻,未果,借问度娘“槲寄生”为何物?有说是“冬青”或“桑寄生”,绕来绕去,原来是熟悉的草药“桑寄生”,大喜,如遇故人,皆因桑寄生是很常用的草药,对关节,腰等有舒筋活络的功效,女性大可以用来调理身体的。早前还从口耳相传的民间收集记录下一段有关桑寄生煲红枣鸡蛋的“秘方”:一把桑寄生,一只鸡蛋,几颗红枣。把鸡蛋与冷水一起煮十分钟,捞起鸡蛋去壳后再与桑寄生同煲二十分钟,三碗半水煲成两碗汤即可。需注意的是红枣需去核,如果体质是热底的就直接不用红枣,另外桑寄生一小把就够了,多则苦涩,可加冰糖饮用。且慢,是药三分毒,不得不再细细思量,这槲寄生是桑寄生吗?干脆捧出《神农本草经辑注》,再加上探医询问,一番考证来,得出这是两种不同的寄生草。兜兜转转,从中得趣,不禁莞尔。任何具有探索的事物,都得认真去研习,要有神农尝百草研磨草药的严谨,也要有孙思邈“胆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圆而行欲方”那样的良医诊病方法。当然,本是好奇的胡缠,却发现即使是小小的寄生植物,也蕴藏天上人间的秘密。

英国有一句家喻户晓的话:没有槲寄生就没有幸福。在万木萧条的寒冬,惟独翠绿的槲寄生还缠生在树桠之间,多一份自然的灵与趣,拥一段精神命脉骨髓。它四季常青,开出黄色花朵,入冬结出白色或红色的浆果。神奇的是,槲寄生在脱离了寄主植物后便会逐渐变为金黄色,成为“金枝”,好美好美啊!在西方,几乎所有的家庭在圣诞期间都用常青植物,特别是用槲寄生点缀居所,从圣诞节前两天一直保留到“第十二夜”才取下。在一些国家,槲寄生还被视为助孕、辟邪的植物,北欧一些国家的神话传说中,槲寄生也是黄金矿脉的指示植物,找到它,就能找到好运与财富。

相传,在有槲寄生的树下亲吻的情侣,会相爱厮守到永远。这一古老的西方习俗,或来源于北欧神话故事。槲寄生这一细小的寄生植物,在北欧神话里有着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有着惊心动魄的故事,甚至引发后来“诸神的黄昏”混战。

有一天,北欧最高天神奥汀的儿子光明之神巴尔德尔(Baldr)做了个奇怪的恶梦,梦到自己将会死去。他的母后——拥有最高神籍的爱神Frya(弗丽嘉)慌张了,她要世界万物发誓,绝不许伤害巴尔德尔,江河湖海、金石土木、飞禽走兽,甚至疾病都作出郑重的承诺。以为百密而无一疏,谁料,神算亦不如天算,唯独漏掉了瓦尔哈拉宫门外一株橡树上细小的檞寄生。真谓天机不可逆转!神话也反映了当时人们认为命运是不可抗拒的观念。众神嬉闹玩耍,向不会受伤害的巴尔德尔投石射箭,喜欢恶作剧的火与邪恶之神Loki却将槲寄生交到眼盲的黑暗之神(巴尔德尔的双胞胎弟弟)手里,骗他掷出此树,于是枝条贯穿,槲寄生成利剑杀死了巴尔德尔。人神皆喜爱的巴尔德尔不在,世界因此陷入了黑暗,招来了三个漫长而寒冷的冬天,谓之“风的冬、剑的冬、狼的冬”,引来动荡的残杀,疯狂的混战。

长篇浩大的北欧神话,其丰富复杂的天神人物关系与故事情节,不由得想起中世纪吟游诗人时期,吟游诗人除了为世界奉献了很多较短的诗歌外,还诞生了一些真正伟大的诗人,他们在大型诗篇的写作上也取得了成功。最著名的《尼伯龙根之歌》,其作者或作者们是未知的。但它流传至今,仍然是德国最伟大的民间史诗。瓦格纳就从中受到启发,根据《尼伯龙根之歌》和北欧《沃尔松格传说》改写出著名的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歌剧需要16小时才能看完,从中可以略知北欧神话具有的复杂思维、奇幻故事与精神命脉。开始时像透过层层迷雾观看,过后需要慢慢回放与思考情节,否则还一下子不能明白其中意义。

世间最深的感情也许是母子之情,神通广大且爱子成痴的母亲,怎肯就此罢休!巴尔德尔被槲寄生击中后,弗丽嘉痛不欲生却不甘命运摆布,于是她和众神想尽一切办法挽救儿子的生命,让其起死回生,最后成功。出于感激,弗丽嘉承诺无论谁站在槲寄生下,便赐那人一个亲吻。于是,从此就有了在平安夜,在神秘的槲寄生下亲吻的习俗。能被爱神赐予的吻,自然是世间最美好的祝福。我且从中揣摩故事的象征性意义,也许就是爱可以战胜一切吧。

槲寄生激发了许多学者与艺术家的灵感。年,J.G弗雷泽的《金枝》(GoldnBough)问世,它被认为是一部阐述巫术和宗教起源的权威之作,缘起于古罗马的一种地方风俗,意大利内米(Nmi)湖畔的森林女神狄安娜神庙的祭司,向来由逃亡的奴隶担任。他手持利刃日夜守卫,避免任何人接近神庙旁的一棵高大茂盛的圣树,因为其他任何一个逃奴只要能够折取这棵树上的一节树枝,就有资格与他决斗,杀死他则可取而代之。在这样时刻准备赴汤蹈火的气氛中,每一任祭司都有相同的身份:既是一个祭司,又是一个谋杀者;都重复着相同的心路历程:坐卧难安,忧心忡忡,噩梦纠缠!作者走笔数万言,引经据典绕了大大的圈子,在书末断言,“金枝”就是槲寄生。促成他得出这一结论的正是上面所述北欧神话中光明之神巴尔德尔的传说,“金枝”也就是从古罗马作家所叙述的神话传说中转引而来的。

据记载,寄生于榆树的槲寄生果实为橙红色,寄生于杨树和枫杨的果实呈淡黄色,寄生于梨树或山荆子的则呈红色或黄色。那么寄生于橡树的槲寄生果实是什么颜色,就是神话传说中瓦尔哈拉宫门外一株橡树上细小的檞寄生果实,是什么颜色?这需要再去搜寻答案了。如此丰富的色彩,若从中得到灵感,做成首饰多有趣!我美美地憧憬着,有一天我会有一份槲寄生图案首饰的,它必定有可爱的小白果实,金枝玉叶相辉映,如缠枝纹一样,枝枝蔓蔓近呵护,生生世世长相绕。戴着这样栩栩如生以及再现槲寄生各色小果实的饰品,自然会心生欢喜直至爱不释手,一份灵动之风的沉静娴雅,记述诗性和自然流转之间在心上的变化。

▲三大男高音维也纳圣诞音乐会()

平安夜温馨宁静,时值雪花淡淡地飘,窗里窗外,都是最美的童话世界。用红丝带捆扎起来的槲寄生挂在门框上,圣诞树上的星星和驯鹿鲁道夫的红鼻子一起亮起来,松果散发着松枝清香,香浓圣诞甜点与葡萄酒随意享用。粉红色玫瑰花、淡蓝色的桔梗,都这么美这么香。还有,铃儿叮当响,笑哈哈的圣诞爷爷不会忘记送给我们神秘的礼物吧?在冰雪王国的唯美与浪漫中,在童话世界里延续自己的梦,真有一种令人耽溺的迷美。三三两两的雪花儿敲打着窗棂,说,我不进去了;只有一朵雪花,趴在玻璃上,沉默。于是,喜滋滋地翻几页童话——在遥远的王国有位公主,美丽非凡,她的头发像墨玉一样黑,打着大卷卷一直垂到腿弯,她的眼睛像最晴朗的天空一样蓝,嘴唇却比玫瑰花还鲜艳。当她张嘴唱歌的时候,王宫花园里九千九百九十朵粉红玫瑰一齐盛开……

我们无法能够借圣灵的光辉检验天堂的秘密,洞察人类知识无法企及的地方,但可以拥有如圣徒一样诚挚的心,欣迎福泽人间的圣诞来临,尽享平安夜的欢乐祥和!

▲(夏加尔的绘画)

“在槲寄生下亲吻将得到女神的祝福”……时光清且浅,许我一世安然。今夜,你会在槲寄生下吻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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